山風烈勁如刃,山巔宏肆的張狂,高山之上,萬矢齊發,冰冷的尖頭直指著同一個目標,萬丈深淵下,是豎立著無邊盡的刺骨劍林,銳利的劍鋒,閃著那屬於冷兵器寒森的銀光,像是在無聲的告示著,天羅地網已經灑下,沒有任何獵物可以活著從這樣的追捕之下逃出生天。
置下陷阱的梵羅山上,兩邊人互相對峙著,但事實上,這只是單方面的碾壓,因為其中一方只剩一人的身影,單薄的可憐,而那人身後,是堆積成山的屍體,那些完整屍體上面幾乎都有著相同的痕跡殘留,那是被虐殺後的殘跡。
血流成河,乾枯的鮮血立刻被新鮮的鮮血覆蓋,濃厚的腥臭味讓人作噁。
像是明白大勢已去的蕭瑟,那人緩慢的朝著那些所謂的「正派之士」走來,儘管還是和百年一樣面上帶著笑,但那樣的笑容,卻讓人看了心酸。
漆黑的長杉掛袍摩梭著地面,染上了血氣血味,俊毅的面龐泛著冷笑。
後方的人群看見了對方臉上那彷彿要燃盡萬物一切的神色,各個打起了寒顫,儘管只剩下他一人,但那人曾經憑著一人之力覆滅百萬人軍隊的實力仍舊擺在那裏,縱然現在的他因為受毒所困實力大退,但眾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那人抬起了好看的面龐,緩緩的開口,對著那個站在他的對立面,那個,曾經的至交好友開口
「這是你的選擇?」他眼裡盈著笑,語氣上挑,像是他現在問的只是一個尋常小事。
站在那人對面的男子劍眉英氣,挺拔修長的身姿穩穩的站在所有修士的最前頭,眉頭緊皺,清亮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個人孤寂的身影,他冷冷的開口
「我說過了,衛清源,一旦你入了魔,我必會親自殺了你。」
被喚作衛清源的那人,聽罷,便像是聽到了甚麼天大的笑話般,捂著臉狂放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麼正義凜然的話啊」笑聲乍停,衛清源張開雙手,語氣嘲諷,「可齊清封,讓我入魔的人不就是你嗎?」
「住口!!自己不能管住自己的心性,怎可遷怪他人!?」
後方一個長相稚嫩的男修士,氣極的指著衛清源的鼻頭大罵
「哦?齊清封,你的小仰慕者?」像是見著了甚麼好玩的事情一般,衛清源有趣的瞇起眼對著那個小修士細細打量,赤裸裸的目光,隱約透露的卻是一股陰狠的惡意。
那個修士禁不住的朝後退了一步,然後耳邊便傳來了那人帶著輕笑的話語,如詛咒般……
「可你們這樣一群螻蟻沒資格對我指指點點的」
語畢,周圍吹起了一陣陰風,接著尖叫聲四起,那名修士,包括他身邊百步之內的所有人頂上皆只剩下一道道如泉湧般的血柱激烈的向上噴發著,頭顱一個個的爆裂,碎裂成片。
「還不住手!」齊清封腳下一個虛步,飛身舉著他的上古仙劍──無霜劍,猛然往衛清源的脖頸揮出一道強大的劍氣,那是帶著極強殺意的一擊。
即使是全盛時期的衛清源,在上古仙劍的攻勢之下,也需要使出實力去抵抗,何況是現在因為毒氣侵體而實力大退的衛清源,光是抵擋那一擊,就已經讓他冷汗直流,身上更多了許多被劍氣所傷的見骨割痕。
看著魔頭身上那樣的狼狽樣,眾人目瞪口呆之餘,更多的是那逐漸增厚的信心,可以贏的,只要站在這個人這邊,沒有甚麼是不能贏的。
逐漸的,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最後是鋪天蓋地的嚷嚷聲,高聲喊著「殺了那個魔頭」、「砍了他的頭」、「去死吧衛清源!」
衛清源輕輕的笑了,抬起頭看著舉著劍,離他不過半步遠的齊清封,「你聽,多麼振奮人心啊,看來我這魔頭也是當的很夠力啊,是不是啊,齊清封」
「事到如今還在耍嘴皮子,衛清源,你到底在想甚麼!?」齊清封低吼著
「想甚麼?我怎麼會知道我在想甚麼?!你有甚麼資格問我我在想甚麼!?我早就瘋了不是嗎?你說過的,我是個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狂放的笑聲中,衛清源伸出手,赤手抓著無霜劍。
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著。
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落在失意人的心尖。
事到如今何來的瘋字?
從頭到尾,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自我認定,到最後,抑是你一廂情願的全盤否定,何來的瘋?
我一直都沒瘋,也早就瘋的徹底。
你見不得我的惡,我收起鋒芒,你見不得我的狂,我給自己套上名為「禮」的外衣。
我給自己做了一層厚厚的繭,名符其實的作繭自縛。
真是夠了,這種鬧劇!
齊清封驚愕的看著衛清源抓著無霜劍,用力的往自己心窩刺去的舉動,動作快速的讓他完全沒法意識到發生了何事。
然後見著自己的劍用力的從衛清源的身體掙脫而出,飛回他的手中。
而那個人的身體,隨著劍的拔出,向後倒去,血飛濺而出,灑在他的臉上。
頓時,萬箭齊發,原先瞄準好的箭矢瞬放而出,全力攻擊著唯一的目標,擊落在衛清源的身上。
被箭的衝力帶飛,衛清源的身體朝著那可怖的劍林落去。
萬劍貫穿,身首異處,再無活的可能。
衝破天霄的歡呼聲掩蓋了風中細細飄蕩的呢喃細語
也掩住了有心人垂目下真正的心聲
──知道嗎?齊清風,你朋友如雲,可我只有你這個朋友。
──齊清風,即使要拉全世界來陪葬,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根寒毛
──胡來又怎樣,我心甘情願
──齊清封,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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